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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十:我姐是被登报离婚的糟糠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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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佣人把热腾腾的饭菜一一摆上桌, 池冥则把庄理的双手浸在水盆里,抹上香皂慢腾腾地洗,洗好之后用帕子擦干, 抹上润肤膏。

    庄流云坐在一旁看着, 颇有些拘谨尴尬。

    她总觉得池大哥和小宝才是一家人, 自己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恰在此时,小橘呲溜一声从外面钻进来,冲到庄理面前用小爪子挠他的皮鞋, 然后龇出小尖牙, 抖着小胡须, 气愤地喵喵叫。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主人抛弃,还得穿过湿漉漉的庭院辛辛苦苦地跑回来,它挺生气的。

    庄理连忙弯腰去抱小橘, 却被池冥阻止了:“别抱它。我先给它洗洗爪子。”

    池冥把小橘抱起来,用剩下的水给它冲洗四个小爪子,擦干之后才放进庄理怀中。

    庄流云看得目瞪口呆。池冥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从伟岸的军人完全颠覆成了细心的保姆。

    庄理伸手拿了一个馒头,喂到小橘嘴边,却又一次被被池冥阻止:“别让它上桌吃饭,以后养成习惯了它会一个劲地往你碗里扑。这样不卫生。你把它放下去,我让人给它准备一碗小鱼干, 你一个一个扔给它吃。”

    庄理依旧把馒头往小橘嘴里塞, 根本不搭理池冥。

    池冥也不生气, 立刻让仆人端来一碗小鱼干, 自己拿起一条置于小橘的鼻尖。

    小橘闻到鱼腥味儿就急切地喵喵叫, 拍开庄理的馒头朝池冥怀里扑去。

    池冥顺势把小鱼干远远扔掉。

    小橘毫不犹豫地舍弃了庄理温暖的怀抱,扑向了地上的小鱼干。它用两个爪子把鱼干抱住,嗷呜嗷呜啃得欢快。

    庄理看看池冥, 又看看地上的小橘,于是把馒头也扔了过去。

    池冥尚未开口,庄流云就严厉地呵斥:“小宝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吃不上饭?你快给我把馒头捡起来吃掉!快啊!”

    上辈子她颠沛流离无以为家,常常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饥饿难耐是什么滋味,也太知道粮食对一个战乱的国度是多么珍贵。

    这辈子有幸得以重来,每到饭点的时候,她都会对着满桌饭菜低下头,虔诚地感谢老天爷的恩赐。

    所以她头一次对弟弟发了火。

    庄理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

    7480大义凛然地说道:“主人,这一次我站你姐姐。你太不懂事了!”

    习惯了任性妄为的庄理:“……”

    池冥看不下去了,语气同样严厉:“够了,你别冲小宝发脾气。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你也知道他从小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些馒头对他来说是最寻常的东西,他不会明白你的话。

    “你要教育他可以,但是你不能逼他去理解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池冥捡起馒头,把弄脏了的外皮撕掉,自己吃一口,又喂给庄理一口,苦口婆心地说道:“小宝,下次不能把馒头扔在地上知道吗?它是粮食,粮食很珍贵。”

    庄理咬住馒头,顺便用犬牙磨了磨池冥的指尖。

    池冥指尖发痒,连带的心里也痒,于是满口的谆谆教诲全都化为一声轻笑。

    庄理看了看盘子里的小鱼干,又看了看扔在地上的小鱼干,乌溜溜的眼珠锁定池冥,默默传递自己的质问。

    池冥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拍了拍自己额头,反省道:“是哥哥错了,哥哥带了一个坏头,哥哥不该给小宝做出错误的示范。”

    他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笑着赞许:“小宝是乖的。”

    庄流云:“……”说好的正确导向呢?池大哥你怎么自己把锅背了?

    7480:“……”看不下去了,神灵这个万年耙耳朵!

    一个馒头被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干净。池冥似乎发现了更有效率的投喂方式,于是盛了一碗饭,给庄理夹一口,自己也塞一口。

    这样他就不用每一次都吃残羹冷炙了。

    庄理自然而然地依偎在池冥身边,想吃什么菜只需多看几眼,池冥就会马上给他喂进嘴里。

    7480叹为观止地说道:“主人你是个实干家,你说了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真的做到了。”

    庄理专心享受池冥的伺候,吃饱之后就撇开头,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池冥这才停止投喂,却忽然发现桌上的饭菜不香了。是因为小宝不跟他在一个碗里吃饭了吗?

    想着想着,池冥也放下筷子停止进食,默默叹了一口气。

    庄流云:“……”池大哥一碗饭就能饱,那我还想再吃一碗怎么办?

    餐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偏在此时,消失了一整晚的池诚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张口便道:“大哥,你把十万块给我吧!丁凝的电影很快就要投拍了,我不能没有这笔钱!大哥,你也不想我变成整个上海的笑话吧?”

    “我为什么要给你钱?这十万块是你帮我赚的吗?”池冥语气冷漠地问。

    “大哥你在别扭什么?以前我找你借钱,你也没说过这种话呀!”池诚看向坐在一旁的庄流云,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明白了大哥!你在帮这个女人出头对不对?你喜欢她!好啊,你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弟媳妇!”

    他仿佛抓住了什么天大的把柄,越发急切地说道:“大哥你喜欢她就把她拿去,你给我十万块,我不跟你争!去了外面我也不会对小报记者乱说话。”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把庄流云给卖了,仿佛自己还保有庄流云的所有权。在他心里,这女人只是一个物件,并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正准备把小鱼干扔给小橘的庄理眸色骤然转冷。

    “这人死了。”他在心里冷酷地说道。

    7480:“哦豁!撞枪口了!”

    庄流云仓皇无措地摆手,“不是的,池大哥不喜欢我!”

    经历过一次惨痛的背叛,她更能感受别人对自己的好坏。池大哥对她的照顾只是出于爱屋及乌而已,她有这个自知之明。

    池诚却连个眼角余光都懒得施舍给庄流云,只管直勾勾地盯着池冥。他笃定自家大哥为了庄流云的声誉一定会给钱。

    池冥用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末了对站在门口的仆役吩咐:“把管家叫进来。”

    池诚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他以为大哥会让管家带自己去财务室领钱。

    管家弯腰弓背地走进来,毕恭毕敬地问:“大帅,您有什么吩咐?”

    “你等会儿去找《公报》的主编发一条告示,就说从即日起,我池冥与池诚已划清界限,各自为安。池诚在外所为,我池冥一概不承担责任。池诚所欠外债,我池冥一律不帮助归还。池诚所娶之女子,与我池冥乃至于大帅府没有丝毫关联。池诚的池与池冥的池,自此以后是两姓,不属一家。”

    池冥沉声问道:“记住了吗?”

    管家唯唯应诺:“记住了。”

    “记住了就去发公告吧。”

    管家转过身匆忙走了。

    池诚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大哥,脑子里一片仓皇、茫然、恐惧。

    他明白,这条公告一旦发出去,自己将陷入十分难堪的境地。以往巴结奉承他的那些人,全都会离他而去;曾经奢侈无度的生活也将成为泡影。他真会成为全上海的笑话。

    “大哥,要不是我娘,你早就死了!”他咬牙切齿地提醒一句。

    池冥语气淡淡:“这些年,要不是我撑起这个家,你和你娘早就饿死千百次了。你们如今能富足地活着,全都仰赖我的庇护。你要与我算账是吗?那好,你坐下,我们慢慢算。”

    池诚:“……”

    他不敢坐下,他知道这笔账算不清。

    池冥曲起指关节敲击桌面,冷酷地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理所当然地认为池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你留洋的钱从哪里来?你购买锦衣华服的钱从哪里来?你大宴宾客的钱从哪里来?你豢养女人的钱从哪里来?你清闲多金的工作从哪里来?你身边阿谀奉承的狐朋狗友从哪里来?”

    池冥抬起头,逼视池诚,缓缓问道:“没有我池冥,你算什么东西?”

    池诚露出屈辱的表情,却迟迟不敢说出与大帅府彻底决裂的话。他太明白池家二少的身份能为自己带来多少便利。

    池冥又问:“你有什么资格与我叫板?”

    池诚低下头,把嘴唇咬出了鲜血。

    池冥指着门口勒令:“你给我滚出去。”

    池诚立刻便滚了。

    “噗嗤!”庄流云喷笑了一声,然后慌忙捂住嘴。

    池冥淡淡瞥她一眼,并不生气。池父很看重嫡庶之分,从小便把两个儿子分开教养,所以池冥与池诚本就没什么感情。

    餐厅里安静下来,唯有小橘嗷呜嗷呜啃小鱼干的声音。

    庄理又往地上扔了一个小鱼干,然后拿起调羹,舀了一颗肉丸子,稳稳当当地送到池冥唇边。

    “他刚才没吃饱,我得喂喂他。”庄理在心中说道。

    7480讥笑道:“主人,说好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呢?”

    池冥却愣住了,片刻之后哑声询问:“小宝,你是在给哥哥喂饭吗?你知道哥哥没吃饱?”

    庄理一言不发,只是专注地看着他。

    池冥立刻把肉丸子吃进嘴里,眼角眉梢挂满喜悦。

    庄理等他吞掉肉丸子便又舀了一勺鸡蛋羹,再次喂过去。

    池冥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只觉得这桌饭菜越嚼越香。

    给弟弟喂了几年饭也没得到过这种待遇的庄流云彻底酸了。她哀怨地说道:“小宝都没给姐姐喂过饭。”

    池冥一边揉着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一边问:“这是他第一次给人喂饭?”

    “是啊。”庄流云噘了噘嘴。

    池冥抑制不住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对少年而言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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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宣廷紧赶慢赶地抵达保定,在庄家老仆的帮助下追缴被庄聪挥霍出去的财产。

    “庄小姐的绣画少了一幅,我需要你好好想想它在哪里。”陈宣廷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周围站着一圈拿枪的士兵,脚边跪着鼻青脸肿的庄聪。

    庄聪哭哭啼啼地说道:“长官,我真的不知道啊!我从来没动过小妹的绣画,真的。您放过我吧,我知错了!我给您磕头还不行吗?”

    他砰砰砰地磕头,很快就把自己弄得满脸是血。

    陈宣廷用食指和中指撑着自己的额头,冷眼看着庄聪的表演。

    把庄家里里外外搜了很多遍的几名士兵兴匆匆地跑过来,捧着一幅满是污迹的绣画说道:“找到了,这幅画被他们家的下人拿去铺麻将桌了。我们还找到一张庄小姐的婚书,您看看。”

    陈宣廷连忙站起来,急走两步去接绣画,看清上面的污渍和烟头烫出的几个黑洞,本就阴鸷的眼瞳立刻漫出煞气,快速读完那张由庄聪单方面拟定的婚书,面容更是一片森冷。

    这人竟然把庄小姐嫁给了一个六十多岁的前清老太监!这太监去年才打死了自己刚过门的妻子,因此还上了报纸。

    陈宣廷收起绣画,撕毁婚书,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对准庄聪的面门就是狠狠一脚。

    庄聪鼻骨断裂,鲜血迸溅,满地翻滚。

    陈宣廷大步追过去,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一次又一次踢踹庄聪的腹部。

    庄聪起初还捂着肚子大声哀嚎,到后面气息已渐渐弱了下去,陈宣廷却始终不曾罢手。他全然没把人命放在眼里。

    他是情报官,说白了就是特务头子。杀人如麻、嗜血狠辣才是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