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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三生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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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屋子老远,姒从戈的怀里挣扎出来,“你干嘛啊,不让我把话说说完。”

    “傻不傻啊,你没有看到昙儿正难过着呢,还去招惹她!”

    姒顿时就安静了,“昙儿为什么难过啊?”

    “行了,说了你也不明白,自己成亲了,还要人家给你做嫁衣,你害不害羞啊!好好跟人家学学,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姒被留在身后,戈一个人往前走,嘴角微微上扬还要故意装着板着脸,转过头来,“怎么,还不走啊!”

    姒和戈的婚期是越来越近了,有一天玄主看到了昙儿,伸手就拉住了她,“奇怪了,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你了,昙儿,最近什么事情这么忙啊!”

    昙儿抬起头来,“姒要和戈成亲了,他们两个人忙不过来,我去给他们帮忙了。”

    玄主故意把脸一板,“你是我的侍女还是姒的侍女啊,你要是这么乐意帮他们的忙,怎么不想想,你玄主我也要成亲了呢!”

    昙儿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玄主不是有很多人帮忙了吗?当时我也跟您说了的。”

    玄主大笑起来,“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呢!不过也是说实在的,别人做得再好也没有你来得贴心。对了你刚刚说,姒要跟谁成亲来着?”

    “戈,就是您的侍卫长!”

    玄主脸色一变,“你说他要成亲了?”

    “对啊,您怎么了。”

    昙儿很久之后才明白为什么当时玄主听到戈要成亲的时候会有那么愧疚的神色,玄主指派了他到边关驻守三百年,诏书也已经发出去收不回了,而出发的那一天正是戈和姒成亲的那一天。

    谁都知道,外派驻守的将士们都是不能带家属的,姒的身份就连家属都还算不上,更不要说跟去边关了。

    昙儿陪着姒去送戈,姒穿着今天本就该穿着的嫁衣,火红的一身立在校场,关注着立在马上的戈,玄主实在不忍心,“你去跟姒告个别吧,原该是你们成亲的好日子。”

    戈摇摇头,“我怕我会不忍心再离开了,时辰到了,军队该出发了,不能因着这些事情耽误了行程。”他挥手举旗,“准备,出发!”

    昙儿最终还是没有拦住姒,马从她前面绝尘而去,她却大喊,“戈,我等你,我会等你,你要记得回来啊!三百年后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嫁给别人了,听到了吗?”

    昙儿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任她在怀里痛哭,“没事了,三百年很快就回过了,戈不在你身边,还有我呢!”

    姒抬起头来,满脸的泪痕,“你有什么用啊,你又不是男人,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看多了,等戈回来我就看不上他了。”她突然又抱住昙儿,“昙儿,你找个男人吧,真的,长夜漫漫的,一个人太冷清了。”

    昙儿听到这话,低下了头不再说话,想求而不能求。

    昙儿又重新回到玄主面前伺候,“玄主,这件喜服改过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昙儿亲自伺候他穿上大红色的喜服,扣好腰带,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对身后的裁缝说,“其他的地方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主要的肩上还要再宽上一寸,这腰恐怕是还得再收一收。”

    玄主突然说,“我觉得挺好的,要不,昙儿你也不要麻烦裁缝了,你亲自给我改好了,我的衣服反正大多都是你做的,你就再能者多劳一下好了。”

    昙儿抬头看了玄主一眼,在身后给他的肩膀重新再整了整,“玄主成了亲,这衣服就要夫人做了,昙儿也不能一辈子给玄主做衣服啊。”昙儿忍了忍眼泪,“夫人的衣服我也看过了。”

    玄主笑道,“看到姒的那个样子我想我大概是不忍心让你嫁出去了,你若是走了,真的这辈子就没有人可以给我做衣服了,谁做得能有你贴身舒服呢!蘅的衣服是我亲自挑的,本来应该带你一起去的,不过你那么忙,我都不敢打扰。”

    “玄主的眼光很好,夫人也很喜欢。”

    “是吗?其实我也是给你挑了一件,只是还早,不急着给你看,等你要出嫁了,一定是要嫁一个天底下对你最好的男人。”

    昙儿的眼泪夺眶而出,还好她是站在他的背后,赶紧擦干了眼泪,“把衣服脱下来吧,昙儿给你再改改好了。”

    他的脱了只剩下中衣,昙儿笑说,“玄主消瘦了不少呢!看来这里头的衣服也要重新做一些了。”

    “你看着办就是了。”

    蘅从外头进来,“昙儿也在啊?”

    昙儿低着头回话,“给玄主试了喜服,正要改呢!”

    玄主披了一件长袍,“你来了啊,正要给你看一样东西呢!”

    昙儿低头退下去,将房间留给这两个人,她手上抱着玄主的喜服,还留着些许体温,可是第一次觉得这样的温度这么灼手,这么灼心。

    明日便是玄主和蘅的好日子了,昙儿服侍两个人睡下,一个人忙到深夜,重新确认过正堂和新房的布置,礼节要准备好的方方面面。等到要结束的时候已经是要天明了,“这就是明天合卺酒用的酒吗?怎么好像跟你之前给我的样子不一样啊?”

    “哦,这是蘅小姐从灼原带来的,她说这是灼原的规矩,就换掉了。”

    “哦,行,既然是蘅小姐带来的东西,那就这么办吧。”

    昙儿轻轻打了一个哈欠,身边的小厮说道,“昙师姐,你都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我看你还是去休息吧,这天都要亮了。”

    “玄主成亲是大事,好了,既然已经确认过了,你也回去睡吧。”

    昙儿走到半路上,对师弟说,“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早上就要辛苦你了。”

    “昙师姐辛苦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嗯。”

    昙儿静静走到莲花池旁,坐在池边闭着眼睛,那酒是什么酒她很清楚,她父亲就是死在这酒下的,阴阳冰草。

    玄主的大婚整个寒玄都被点燃了喜气,唯独没有被点燃的也许也只有昙儿一个。

    “请玄主揭了新夫人的喜帕吧。”

    喜帕之下是新夫人的笑靥,与玄主相视一笑。

    昙儿端上合卺酒,“恭祝玄主和夫人,昙儿愿玄主和新夫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玄主大笑,“说得好。”伸手端起两杯酒来,“蘅儿。”

    新夫人喝下之后,神色有些诧异,“这是?”

    “这是寒玄的婚酒。”昙儿跪下来,“玄主,今天既然是玄主的大婚,昙儿也想从玄主这里替诸位师兄弟姐妹讨一份赏来。”

    玄主大笑,“肯定是巩和颐这两个家伙吧,居然支使你来讨赏,好,你说,本宫这里没有什么你不能讨走的。当然,除了新夫人。”

    昙儿一笑,“玄主说笑了,今天是玄主的大婚,我想要敬玄主一杯,听闻新夫人从灼原带了一小壶的酒,我还没有见识过,想要用它来敬玄主。”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昙儿转过身去,颤抖着拿过原本是要用来做合卺酒的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了一大杯,蘅想要阻拦却说不出话来,“第一杯,祝愿玄主与新夫人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一饮而尽。

    “第二杯,想要敬玄主,祝愿新夫人早生贵子,给我们寒玄添上一个少子。”

    酒从喉间像刀子一样划过,“第三杯是祝愿玄主往后,世事无忧,长寿安康。”也是为了多谢玄主当年的机遇之恩,没有他也就没有自己。

    昙儿笑着说,“昙儿已经祝酒完了,带着大家就退下了。”

    昙儿站在门口,看着新房的门一点一点合上,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那新房的红色那么鲜艳,红烛的光亮还在摇曳,房里的两个人笑得那么灿烂,她的眼睛竟然就这样湿润了,心好像是缺了一块,她问自己,能这样看到是不是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呢?

    “昙师姐,你怎么都是冷汗,怎么了吗?”

    昙儿摇摇头,勉强站住身子,“惠儿,要是新夫人一会儿出来说要找我,你告诉她,我就在牡丹殿外等她。”

    惠扶住昙儿,“昙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没有休息好,我刚说的话,你记得了吗?”

    “记得了,可是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昙儿摇摇头,“没事。”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慢慢离开了杜蘅殿,没走一步,她的心就像是从刀尖上划过一般,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尽。她按住胸口,“等一等,再等一等。”

    她站在牡丹殿前,靠着栏杆支撑这自己的身子,无助自己的胸口,“再等一等,等一等。”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喘着粗气。那么艰难地在煎熬,眼泪终于掉落下来。

    恍惚间又看到他站在花旁吟诵,“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得帘前过。”他顿了一会儿,“蘅,你能接下去吗?”

    蘅笑而不答,玄主笑了一下,转过身去,“昙儿,你能接下去吗?”

    昙儿垂下眼想了一会儿,“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蘅也转过身去,玄主走近两步,昙儿总是跟在他身后,保持这五步的距离,不远不近,“檀郎故相恼,枪道花枝好。”

    昙儿不敢看玄主,低头道,“美人 花胜,踏破花枝道。”

    玄主笑了,“你这是不肯自己说了,倒是把难题丢给我了。”玄主想了想,“花若胜于妾,今宵花同宿。”

    那一天他笑得那么开怀,她觉得高兴,因为他高兴,可是她又那么难过,因为能让他笑的人不是自己。是不是每一个配角站在那里的时候都会那么渺小和可悲,爱着总是比被爱辛苦得多。

    玄主说,“我觉得挺好的,要不,昙儿你也不要麻烦裁缝了,你亲自给我改好了,我的衣服反正大多都是你做的,你就再能者多劳一下好了。”

    昙儿抬头看了玄主一眼,在身后给他的肩膀重新再整了整,“玄主成了亲,这衣服就要夫人做了,昙儿也不能一辈子给玄主做衣服啊。”昙儿忍了忍眼泪,“夫人的衣服我也看过了。”

    玄主笑道,“看到姒的那个样子我想我大概是不忍心让你嫁出去了,你若是走了,真的这辈子就没有人可以给我做衣服了,谁做得能有你贴身舒服呢!蘅的衣服是我亲自挑的,本来应该带你一起去的,不过你那么忙,我都不敢打扰。”

    “玄主的眼光很好,夫人也很喜欢。”

    “是吗?其实我也是给你挑了一件,只是还早,不急着给你看,等你要出嫁了,一定是要嫁一个天底下对你最好的男人。”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对他最好的男人,她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可是他不需要她了,再也不会需要她的,她再也不能看着他的背影。明明早就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流眼泪。

    蘅伸手就给了昙儿一个耳光,嘴唇一直在发抖,俯视着跌坐在地上的昙儿。

    昙儿撑着栏杆站起来,“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蘅转过身去,“原本应该很顺利了,都是你坏了大事。你以为你现在死了,我们灼原就能好好的了吗?”

    “姐姐,我知道你要的只是元丹,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我是昙花的元神,一样可以给叔叔。”

    蘅转过来,“你以为就只要元丹这么简单吗?寒玄这些年一直做大,寒玄和灼原一直就在争夺白昼的掌管权,你自己看看,子时才过去,天已经要亮了,灼原再输一次,我们就永远只能活在黑夜里了,只有玄主死了,我们灼原才有活路。”

    昙儿摇头,“不是的,姐姐你也是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灼原的败落不是因为寒玄,手足自相残杀,朝仪纲纪败坏,就算今天没有寒玄,灼原一样没有活路。姐姐我求求你,不要伤害他,我求求你,他是真的喜欢你的。当年你说过,我有的东西,你都要抢走,你已经做到了,我只求你,不要伤害他了,你答应我好不好,你答应我!”

    蘅甩开她的手,“你以为玄主现在还能放过我吗?等他知道了一切,不管是灼原还是我,一个都逃不了。”

    昙儿伸手取出藏在心里的元丹,递给蘅,“姐姐,拿着元丹,离开寒玄,等到天亮了,你就走不了了。叔叔想要的元丹,玄主不能给的,我给。”

    蘅看着昙儿,“你就这么爱他吗?连死都不怕了。”

    “我的命本来就是他救回来的,没有他,今天就没有我了。”昙儿把手中的元丹放在蘅的手里,那血元丹还带着她的血,阴阳冰草是用来导出元丹,把元丹从体内生生剥离出来,那种痛她亲眼见过他父亲受过,那时候她的叔叔伸手把她父亲的心剖开取出了里面的元丹,这一次她不让别人动手,她自己把元丹拿出来,她的双手沾满的是自己的鲜血。“你快走吧,叔叔还等着你呢!”

    蘅拿着元丹后退了几步,终于转头离开,昙儿看着她跑着离开,“姐姐,对不起,不要恨我。”

    她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了,可是她也恨她的叔叔,幼时她亲眼看着叔叔杀死了她的父亲,她还是忘不了她父亲临死前的挣扎和痛苦,她没有听从她父亲的话不恨她的叔叔。知道蘅的计划之后她就服用了百种毒草,阴阳冰草导出了元丹也会激化那些毒。只要她的叔叔炼化了她的元丹一定会毒发身亡,她服用的毒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她用自己的身体为药引而炼成的连环夺命,解一毒而生七毒,只要服下解药一定会死得更快,这样一来她也算为父亲报了仇了。她从来就不怕死,玄主总是说她的胆子小,其实只是在他的面前胆子小罢了。

    她一步步走到寒玄崖上,那里是寒玄的圣地,原本这里是有上百人驻守的,可是因为玄主的大婚都去喝喜酒了,她一步步走上去,那里真是冷啊,终年都是积雪难化,甚至有人说,寒玄崖其实就是雪堆积而成的,上面有一眼泉水,里面养着幽冥莲,紫色的幽冥莲。她一步一步靠近那眼泉水,她的气力已经耗尽了,她看着自己的脚下,胸口涌出的血在雪里连成一片,一点点变淡,在雪地里面开出了白色的花,那样的白色甚至比雪还要白上几分。她伸手捂住胸口,心好像缺失了一块什么,玄主就是这一池幽冥莲的元神,有一次玄主出征的时候曾对她说,假如她想念他了,就到这眼温泉来,对着这些幽冥莲说话,他就能听到,哪怕是休息,醒来的时候也能听到。她站在这眼温泉前,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合适吧,那么多年藏在心里的话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对着脚下开出的花说话,“我用我的血孕育了你们,从此之后你们的名字就叫做懿昙,请你们永世开在这雪中,替我守护着这一池的幽冥莲,我要你们发誓,永世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