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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夜雨寒庐访故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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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岩冰冷地道:“因为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等你身上染了我这么多的血,手上沾了我这么多条人命,你就知道了。”

    “我只是想主宰我自己的命运。你也是王女,为什么不是你嫁给谢三郎?”

    “因为我手握着帝国的兵权。”

    谢氏的权利本就与嬴氏相当,如果手握兵权的牧岩再嫁给谢相,将置嬴帝于何地?所以联姻的只能是无权无势、喜欢风花雪月的若耶。

    若耶泪流不止,“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牧岩吩咐使女道:“送她去疫区照顾那些病人。”

    “帝女,这……”

    牧岩冷冷地道:“有什么事我担着。”见过了求生不能,才知道生之可贵。但愿这个血缘上的妹妹能理解。

    牧岩没有在宫中多待,她去行辕里住了一宿。多年军旅生涯让她已经不习惯宫里的锦被玉缎,只有枕着兵戈才觉得踏实。她已经数日没有合眼了,这一觉睡得时间有点长,醒来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心嘭嘭地跳,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

    帐外士卒叫道:“帝女,随侯来访。”

    牧岩是合衣而卧,闻言披上甲胄便道:“请进。”

    晏武与萧清绝先后进来,晏武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里都是红血丝,使得那只重瞳愈发威严深重。萧清绝站在他身后只打呵欠,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晏武道:“京中医官已经配合着风狸之血重新研究药方,尽力研究出既可治病又可防御的药方来。这里有我坐镇,瓜州还需要你去守着,其他人实在不牢靠。”

    牧岩道:“我亦有此意,这便赶回瓜州。”

    “听说你将若耶王女送到了疫区?”

    牧岩面无表情地道:“她喝了风狸的血,瘟疫不会再传染给她。养尊处优的王女,没见过生死便不知道什么是生死,让她长点见识,省得在宫中寻死觅活。”

    “嗯。”

    “告辞。”牧岩拿起自己的长枪,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晏武不放心她一人,派数十骑随武卒跟着她。

    **

    风暴过后,黄沙湮没了西陵古国,北方高原之上,碧空如洗。大地之上黄沙万里,广袤无垠。沙被风吹出层层的波纹,连绵而去,瞧不出任何的痕迹。

    一眼之间,沧海桑田。

    谢瑾宸带着舒白离开西陵高原,向着南方飞去。一路上舒白始终未能凝聚出形体,任是谢瑾宸想尽了办法,他依旧如一片薄薄的影子漂浮在空中,随时可能消失。

    这样过了两天,小毛驴也不禁忧心起来,“有一样东西可以救他。”

    “什么东西。”

    “炼生瓶。”

    谢瑾宸急切地问,“它在哪里?”

    小毛驴犹豫了下道:“把他交给我。”

    谢瑾宸防备地问,“我不能去?”

    小毛驴变化成人形,很认真地道:“相信我。”

    谢瑾宸恨透了这种所爱之人出事,自己却无能为力,还要求助于别人的事,可此时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我可以不见那个人,但必须在不远的地方守着,有什么事情你随时通知我。”

    小毛驴带他们到淇水之滨的一座小山下,对谢瑾宸道,“你们等在山脚下,我一人上去。”

    谢瑾宸目送着他们离开,心狠狠地拧住。然而小毛驴上山不久就下来了,神情复杂地道:“他请你上去。”

    谢瑾宸迫不急待地就走,小毛驴又道,“你等等,救他的人是豫越。”

    谢瑾宸步履忽地一顿。他从未与豫越打过交道,但这并不防碍他对这个人的敌意,且不说他在朝堂上搅弄风云,单就舒白对他的微妙情感,他便十分不待见此人。

    豫越如果不请他谢瑾宸偷着也会上去,可现在他请来了,谢瑾宸就觉得他别有用心。怎么就那么巧,舒白必须要用的炼生壶就在他的手里?他早算到有这么一天么?他对豫越有敌意,豫越就不对他有敌意?巴巴的请来是什么原因?调虎离山?拖延之计,目的是什么呢?大哥和二哥?他刚收到大哥的消息,他们已经离开商洛,隐居起来了。除了大哥二哥他还有什么目的呢?

    谢瑾宸猜不透他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对方既然请来了,他也绝不会做缩头乌龟。

    恰值仲春时节,远山如黛,近陌青疏。

    谢瑾宸到达山头,遥遥地便见一方茅屋,门前蓠落,门侧梨花流光舞蝶。景致很美,他却觉得十分不爽,那种自己喜欢的人被别的男人用精舍藏起来的感觉十分腻味。

    他这一路设想过豫越带走舒白的一百零八种目的,什么埋伏、调虎离山等等,到这里完全顾不得,他只想快点见到舒白,确认他没有事。

    他也没有贸然行事,握着剑或是翻墙头什么的都会显得气弱,他施施然推开柴门,从容不迫地进去,顺便观察了下这个小院。

    竹篱笆上爬满了蔷薇花藤,此时才刚刚抽叶。院子里没有种植花木,任其长满野草,只用几块青石铺成一条小路,连接着瓦檐。檐下青石阶,阶前零星种着几株芭蕉。漏夜的雨从瓦檐上零零落落的滑下来,滴答滴答的响。

    谢瑾宸很不想承认这院子的主人有几分品味。

    芭蕉的后面是扇窗户,可见一个人的剪影,三十来许的样子,料定就是豫越。谢瑾宸不请自来到窗前,便见着窗内的舒白,他躺在竹榻上,面色苍白,睡意深沉。

    谢瑾宸压下冲过去看他的冲动,撑着伞站在檐外,看向豫越。

    豫越正拿着绢帕替舒白擦脸,动作很有几分温柔缱绻的味道。等他仔仔细细擦完后,才抬起头来,对谢瑾宸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谢瑾宸被那笑容刺得眼疼,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也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豫公子,久仰。”

    豫越又拂开舒白脸边的乱发,这才和煦地道:“谢三郎,久侯了。”

    谢瑾宸亦拿出他贵公子的作派,从容自若地道:“豫公子不请谢某进去坐坐?”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