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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皆有死。每个人都是要死的。每个人从他出生那天起，就在不可避免的奔向死亡。一百年，三万天，过一天，少一天。谁都无法逃避这结局。所以才说人生苦短。意识就是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一辈子太短了，辛辛苦苦大半生，等快活明白了，发现日子也快到头了，不后悔才怪。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人生能重新来过，能再活五百年，可这是不可能的。”
笑得人不笑了，因为这段话足以使她们沉思。
我接着说：“为什么不用这有限的人生，做一些有趣的快乐的事？做一些有价值有意义的事。”
lily下意识地问：“什么事有价值和意义？”
“价值对不同的人是不同的。同样一件东西，比如金子，在有些人看来价值连城，非常喜欢，宁愿花去大量时间乃至生命去换去。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却跟粪土没有区别。前者被讥讽为守财奴，后者则成了名人雅士。”
“看来你应该属于后者，要做名士。你很有名士范儿呢。”lily笑道。
“名士？因为我留长发？别笑话我了，神经病范儿还差不多。为这我连工作都丢了。”
“啊？怎么回事？”
“本来我在合肥一家报社做编辑的，就是因为这头发越来越长，领导看不管老念经似的催我去剪掉，我才一怒之下辞了职。”当然，我并没有提及我辞职的另一个理由是去找苏哲颖，我无法忍受常人们的眼光：居然为了网恋的小姑娘放弃大好前程，这也太神经了。
“你为什么非留长发不可？”
“因为这是我的自由，我留长发又没碍别人什么事儿，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男人不能留长发，这是约定俗成的吧。只有流氓跟艺术家才留长发。”
“谬论。古代人都留长发又怎么了？”
“古代是古代，现代是现代，活在当代就的过当代的活法。”
“不过是一种多数人自然而然接受的生活方式。并不等于就具有神圣性，不可违反。以前的中国女人还都裹小脚呢，不裹小脚就被认为不正常，嫁不出去。现代的阿拉伯一些国家女人出门还都得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如果不是为了看路，恐怕连眼睛都要蒙起来。这在当时当地的人看来都是正常的，可是真的就那么不容更改吗？”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可以商量可以选择的？”
“当然。因为一切价值和意义对不同的人而言各不相同，无法统一认识，那么只有一样东西可以确定无疑是值得追求的，那就是幸福快乐。”
“什么是快乐？”
“这是不言自明的，爽快，开心，谁都会感受得到。但什么是幸福，却没那么容易明确。对大多数人而言。幸福是出于比较。可以跟自己比，比如一个人以前过得很不幸，经常饿肚子受侮辱，一旦可以吃饱了不再受欺负，就会觉得是幸福。所以从饿死人不偿命的六零年大饥荒走过来的老人们，都会说现在的日子是一天一个年过，是幸福的天堂。也可以是跟别人比，比如一个骑自行车骑得很累的人，看到有小轿车从身边超过去，就会怨恨的想着自己是多么不幸，而一旦看见旁边自己轻易超越的步行的人。又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多数庸众的幸福感不外乎都来自这两个方面。”
lily若有所思：“所以，幸福就是意识到自己过得很好。”
我继续道：“每个人都有权利使自己过得更好，变得更好。这是人之为人的基本自由。但自由有边界，就是，你不能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侵犯，伤害。凌辱别人，哪怕能使你再快乐，也是不可取的。反之，只要不妨害到别人，那么一切行为都是可以的。都应该容忍。都不应该强行禁止，更不关法律和政府什么事儿。”
“照你这么说，卖淫嫖娼也不该禁止了，因为根本没有人在这种行为中受到伤害。”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子发话了。
我严肃地看了看他，怕他又不良企图，比如是个暗探什么的，会因为我在公众场合发表不当言论而将我逮捕，但看着不像。
“理论上说，是这样的。”我点头说，“事实上，在这个世界上，越是发达的国家，文明程度越高的国家，对这个问题越放得开。卖淫嫖娼和情人通奸，这是一夫一妻制社会正常运转的必要补充。你要是真禁绝了这两条，这个社会必然不安稳。只有那些落后蒙蔽的封建残余较重的国家，才会立法禁止这两条。阿拉伯一些国家对通奸者还会用石头砸死，这不是文明，是野蛮。”
我说这番话时，对面的三个姑娘个个脸颊翻红，更不好意思开口插话。
“好家伙，你这大学都读了什么啊？怎么能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另一个中年妇女实在忍不住了，义正词严地责怪起我来。
“别激动。”我陪笑道，“只要稍微动点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事儿根本没有受害者，双方你情我愿，都满足了自己的需要，获得了快乐，实在没必要禁止。”
“那国家为什么要立法禁止？警察为啥要扫黄抓嫖？”
“还不都是为了利益。”我叹道，“其实这是一个经济学问题。政府是纳税人养活的，实质上警察对卖淫嫖娼者得罚款，就相当于是税收。只不过这个社会文明程度不够，还要挂着封建社会的牌坊，把人搞臭，甚至关进大牢，为的是能尽可能多地捞钱，其实是很野蛮的不讲人权的一种变相的腐败行为。”
“哥，别说了。”lily再也受不住我这么大放厥词了，“你说这些话也不怕惹祸上身。”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我“哥”，叫得我心里很受用，也就不再信口开河，回到正题：“总而言之，人活着就是为了满足各种欲求，只要没有妨害到别人。就应该容忍。只要一个人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他的选择付出代价，别人便无权指摘。”
“我理解你的意思，虽然无法接受你的结论。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活着，还要顾及别人的感受，比如你的父母亲人……”lily苦口婆心的说，仍然满脸发红。
我直言道：“不要为别人而活，把别人的期待和评价，不加分辨的抗在自己肩上，你就是在为了别人而奴役自己。终究有一天，你会发现，大好岁月白白为他人殉葬了，活得如此不值。确立自己的梦想。把这个梦做得尽可能精彩，人生便是如此，哪还有其他。”
火车仍在咣当声中爬行，因为实在山区，这老式绿皮车慢如蜗牛。令人焦躁。
“兄弟，我对你的话有点想法，想听你继续解释一下，为什么说卖淫和通奸是对一夫一妻制度的必要补充？禁止了反而会导致社会不稳定呢？”
“原因很简单，人性使然，人的本性决定了必然如此。一夫一妻制要求每个男人配一个女人。但事实上，一个社会只要有私有制。有私有财产分配就必然有贫富分化，贫富分化的结果必然导致客观上少数人占据大量财富。而人的趋利本性，基因繁衍的规则都决定了大多数女人只愿意跟有钱有势的少数人好，必然导致大量贫穷男性无法找到女人。通奸实际上就是给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提供了另外的生育后代的机会，相当于古代的纳妾制；而妓女的存在客观上等于是一种一妻多夫制，满足了大量贫穷男性的性欲求。使他们的欲望得到了释放，也就不会造反生乱子了。所以一旦禁止这两样，社会不稳就是必然的了，因为是火山就必须爆发，只有给大水留下出口。才不会洪水滔天。”
“哥，还是别说这些话题了，就算很有道理，也太恶俗了。我想听听你对爱情的看法，你相信爱情吗？”lily再次打断了我的话。
“爱情？这年头只有白痴还相信爱情。”我笑道。
lily脸更红了。
“别生气，我这么说其实也是骂我自己是白痴。”我差点把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如果不是因为相信爱情，我为何会来泉州？但我还是忍住了，我不想被人嘲笑幼稚。我可以忍受自己说自己白痴，但无法接受别人真这么认为。
既然美人真心求教，我也不好意思不倾囊以授。
“首先，你要知道什么是爱情。其实，爱情是一个无法下定义的词。它跟真理、正义、美、道等词一样，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只能自己理解。比如美，你能说清楚什么是美吗？不能。你只能感觉到，什么是美什么不是美，但你永远也休想给美下一个具体的定义。爱情也类似。
“纯粹从生物学上说，爱情是人的身体分泌的一种激素产生的效应。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就是这种激素产生的结果。可这真的就是爱情吗？研究表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喜欢不可能超过2年零8个月，因为超过这个期限那种爱情激素就不再分泌了，这时只有换新的对象，否则就不可能再有爱情的感觉了。这种说法已经为事实所证明了，所以所有人都会移情别恋。在这方面，人真的还不如一些畜牲。天鹅、狐狸之类的动物，都是一辈子从一而终的，可人类却做不到。
“可这是错的，这不符合事实。因为这无法解释大量情侣终生不渝，数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的行为。若按照人的本性，当然毫无以外每个人都会在3年内移情别恋。但人不是靠本能活着的。人还有理性，也许那种激素真的不再分泌了，爱情的感觉消失了，但人已经习惯了对方，习惯了跟对方不离不弃。最深刻的爱情是跟对方合二为一，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一分子，这样的爱情怎么可能有期限？
“很显然，爱情是有层次的，有程度深的，也有程度浅的。有真的，也有假的。爱情可以分为三类，七个层次。
“第一类物质之爱，或称肉体之爱。不外是性欲的满足，物理需要而已。只要没病，人人都有。
“二是精神之爱，二者心性相同。互尊互慕，甘愿牺牲自己，成全对方，抛却一切仁义枷锁，摈弃所有物质享受，也愿为对方一生一死，永不相弃。
“第三是头脑之爱，双方认真考量了对方与自己的各种背景、优劣，诸如家庭、财产、相貌、年龄、性别、高矮等等，然后觉得应该恋爱。于是就恋爱了。此种爱情是如此泛滥若灾，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交易来的妥当。此种爱情，往往需要一纸协议，而当协议解除之时。也如世间一切合同契约所要求的相同，各为其利罢了。
“可见，实际上第一和第二都是真的爱情，第三则是披着爱情外皮的交易，是伪爱情。而爱情的层次则是按爱情深度来分的。
“层次一：需要。这是最低层次，也是基础层次，如果没有需要。就不可能产生爱情。此需要包括物质的、精神的、肉体的、灵魂的，甚至仅仅是虚荣心在作祟，只要是空虚的，就需要填满。而人的天性不可能是完满的，除了少数几个老光棍哲学家敢于声称自己是极大丰富者不需要爱情外，还没有几个人真正身体力行禁欲主义。如朱熹类的假卫道士倒是层出不穷，然而他们另有目的，是权贵的奴隶，甘于首要牺牲自由情性，不值一提。总而言之。只要是人，都需要爱情，这是最根本的需求，并非是什么饱暖思*所能概述，中国古人就喜欢以偏概全。
“层次二：奉献。本来要给这个取名为“赐予”的，但是考虑到文雅的问题，还是用这个颇受欢迎的词汇为佳。所谓奉献，是说爱情中的一方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所有，为了满足对方的需求愿意损失自己，委屈自己。跟只是单纯需要对方相比，无疑这是更高一层次。当然也有一些天生自私自利者，毕生不相信人可以为别人而活，那么也就不可能理解这种状态，也永远达不到这种层次。所以世界上至少有一半的人只能达到第一层次。
“层次三：和谐。这很简单，把层次一和层次二综合起来，二者既需要对方，又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便可达到此种状态，这种状态如流星一样短暂，更多的是阴错阳差，对面不相逢。比如先是一方钟情于对方，另一方不理睬，而后另一方有感觉了，前一方已经厌倦。如此擦肩而过，屡见不鲜，尤其是男女主被动之别，多是造成如此结果。世间多少爱情悲剧，都是因此造成。所谓“有爱情存在的时候，是不可能有悲剧的，只有没有爱情时，才会发生悲剧”就是此理。
“层次四：折磨。没有比这个层次的爱情更有趣的了，分明双方都爱慕对方，却因为不确定而相互试探，以假当真，遂互相折磨。这种状态可以由层次三发展而来，也可凭空产生，双方都可被折磨得撕心裂肺，要死要活。然而切不可被表面现象迷惑，因为此种所谓折磨，恰是世间最幸福的事，尤其是在双方心会冰释前嫌之时，那幸福感觉无以伦比。所谓“折磨别人和自我折磨，二者缺一，爱情就不存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层次五：灵犀一点，不点自通。超越了层次四后，便达到了这种心灵相通的境界。双方的交流已经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是交流的极致，也是幸福的极致。在此种状态里，包含着无上的理解和崇敬，期望献身，付出一切。朝夕相处，不离不弃。情人眼里出西施，爱中的人最傻，说的都是这种状态。若是在这种情形下的忽然分离，则会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层次六：枷锁。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见异思迁，朝秦暮楚，这些成语都在说明，爱情如昙花，一现虽美其逝也速。来的是时候你不知道，一旦失去一定会感觉得到。理智无法维系，道德无法维系，若以物质的非你不可维系，则无异于可耻的阴谋，也不再自由，化作爱情的奴隶。爱情毫不讲理，说得清的永非爱情。这个时候的人，只想牵住对方，己所不得，也不让对方得到。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恨来的贴切。
“层次七：释放。真正爱她，就应还她自由，放她而去，让她去实现自我，活出自我。既不要对方作为自己的奴隶，也不再甘愿为对方奴役自己。爱情的城堡，只有自由的砖石才能垒起。自由无处不在，爱情便无处不在；爱情无处不在，奴役便无处不在。身虽自由，心却仍属，曾经沧海，除却巫山，长相思只因长相离，长相离却会长相思。真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此深刻的爱情，世上真的无几人能够享受。设想跟最爱的人相忘于江湖的情形吧，有爱之实，却无爱之形。爱就是不爱，不爱就是挚爱，爱与不爱，如何能说得清？”
“你说的太高大上了，普通人根本达不到这么高的境界，还是简化些吧。”lily说。
“好吧，简单地说，爱情就是折磨，折磨自己，折磨对方，如果没有折磨，爱情也就不存在了。”